主题 : 涨知识:关于《战地1》中费德洛夫步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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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涨知识:关于《战地1》中费德洛夫步枪的故事

虽然在今天,关于谁是第一种实用突击步枪的说法一直存在争议,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提到其中的候选人,历史学家们一定不会忘记提到费德洛夫自动步枪。在《战地1》的DLC“以沙皇之名”中,作为医护兵的装备登场,尽管这种武器的外观并不称得上惊艳,但它在历史上却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在它身上,工程师们第一次把机枪的火力、步枪的精度、与冲锋枪的便携结合在了一起。

《战地1》DLC“以沙皇之名”的截图,其中左侧士兵手持的就是一支费德洛夫步枪,而右侧士兵手持的是德制的帕拉贝吕姆MG14/17型机枪

《战地1:以沙皇之名》中费德洛夫步枪的介绍页面
如何用自动化技术杀人?
费德洛夫自动步枪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当时,在设计上,俄军的自动武器几乎全由外国包揽:比如说,陆军装备的“马克沁”机枪和海军的“加特林”机枪,便都出自美国武器工程师之手。这一点也刺激了该国的年轻技术人员,为摆脱依赖,从20世纪开始,他们也在开发一种真正国产化的自动武器。
同时,在20世纪开始后,随着军事技术进步,机枪的性能出现了巨大改进。这一点体现在重量上——它们已从最初的几百公斤下降到了几十公斤,甚至初步具备了单兵携带的可能性。

一战前,一支装备M1905型马克沁机枪的部队在训练场——当时,该国的武器装备,都采用的是外国工程师的设计,其中马克沁机枪的设计者,就是美国人海勒姆·马克西姆
“在所有关于轻武器和战争的事项中,最为重要的无疑是机枪。”在一战爆发前,一名叫弗拉基米尔·费德洛夫的工程师在论文中写道:“但一个问题在于,其便携性无法令人满意,正是因此,我开始考虑设计一种新武器,它应该是普通步枪和机枪之间的‘中间形态’。这种武器的出现,也将真正赋予传统步兵分队压倒性的火力。”
事实上,在费德洛夫撰写这篇论文时,已经有一些设计师在进行尝试,其中最著名的是意大利人阿布迪尔·里维利-迪贝尔蒙(Abiel Bethel Revelli di Beaumont)和德国人胡戈·施迈瑟尔(Hugo Schmeisser),他们分别在1915年和1917年拿出了自己的产品。
作为历史上最早的一批冲锋枪,这些武器也出现在了《战地1》中,比如说在单人战役《萨伏伊万岁!》中,主角在遭遇空袭后,会从飞机残骸中拿出一把手提式的双管冲锋枪——它就是维拉尔-佩罗萨冲锋枪(Villar Perosa),一种一战初期推出的产品。同时,在多人对战和单人模式中,你还常会捡到施迈瑟尔设计的博格曼MP18,这种武器有着标志性的蜗牛型弹鼓,曾在战争末期大量投入西线战役。


在《战地1》中登场的维拉尔-佩罗萨冲锋枪(上)和MP18冲锋枪(下)
作为早期试验品,上述武器都有一定的缺陷。比如说维拉尔-佩罗萨冲锋枪,虽然其重量被控制在了6.5千克,但只配备了两个25发的弹夹,考虑到该枪每分钟3000发的射速,这意味着,如果不小心,使用者可能2秒内打光所有子弹;相较之下,MP18虽然更为成功,但前线部队却认为它相对笨重(重量超过了4千克,要高于当时大多数的制式步枪),另外,由于对人机工程学欠缺考虑,它在握持上也比较不便。
为减少开火时的后座力,上述冲锋枪使用的都是手枪子弹,但它们的威力和射程都不甚理想,尤其是在超过100米之后,子弹的杀伤力和准确度都会严重减弱——换言之,与野战相比,这些武器更适合在近战中使用。
作为另一种解决方案,工程师们也在研制能连续开火的半自动/自动步枪,其中许多在一战初期、甚至是战前就完成了样品——它们在《战地1》中有着很高的出镜率。其中有代表性的是德国的毛瑟1906和1916型自动装填步枪(Mauser Selbstlader M1906 & M1916),法国的RSC 1917型半自动步枪和绍沙轻机枪(Chauchat,其正式名称是CSRG 1915型机械式步枪,Machine Rifle Model 1915 CSRG),还有墨西哥人设计的蒙德拉贡半自动步枪——虽然它们同样不甚成熟,但这些雨后春笋般出现的设计,无疑向各国昭示了自动武器的前景。


德国的毛瑟M1916自动步枪和法国的RSC 1917型半自动步枪,它们也都出现在了《战地1》及其附带的DLC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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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先驱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沙皇俄国的设计师们也在进行探索,而且他们的想法更进一步,试图将冲锋枪的射速以及自动步枪的威力结合起来。在众多先驱中,就包括了前文提到的弗拉基米尔·费德洛夫——当时俄国最有才华的武器设计师。
1874年,费德洛夫出生于圣彼得堡的一个工程师家庭,凭借着自身的天赋、努力,和父亲的一点点影响,他在1900年加入了当时俄国最大的军事研究机构——炮兵委员会。尽管最初,费德洛夫接手的只是一些历史研究工作,但其间,他也广泛地阅读各种书籍,并对自动武器的工作原理拥有了一些看法,而在1904-1905年之间爆发的日俄战争,更是让他坚定了一个信念:未来战场的主宰将属于自动武器。

弗拉基米尔·费德洛夫,费德洛夫步枪的设计者
但如前所述,自动武器的普及存在一个瓶颈:这就是过于笨重,而如何将其小型化,也成了工程师们试图攻克的难题。为此,费德洛夫将注意力放在了提升步枪的火力上,在向上级提交了设想之后,他便被调往研究岗位,并获准进行一系列试验。
最初,费德洛夫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莫辛纳甘步枪的改装上——这种栓动式步枪也是俄军的制式武器。费德洛夫的设想非常单纯,如果能对其进行大批量改装,那么,俄军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

《战地1》DLC“以沙皇之名”中“莫辛纳甘”步枪的壁纸,费德洛夫最初试图在其基础上改装一款半自动步枪。这种步枪是两次世界大战中俄罗斯/苏联军队的制式武器,同时广泛出现在《使命召唤》《红色管弦乐》等战争历史题材的FPS中
1906年,费德洛夫在一把“莫辛纳甘”的基础上,开发出了一款试验型的半自动步枪,但试验却惨遭失败——整个枪械太笨重,而且枪机经常出现问题。最终,费德洛夫不得不推翻整个设计,并重启一个新项目。为排除隐患,整个项目进行得非常小心和缓慢。
在此期间,许多才华横溢的年轻工程师也加入了团队,或者与其展开了合作和竞争,在这些工程师中,就包括了瓦西里·杰格佳廖夫、格里高利·什帕金、谢尔盖·西蒙诺夫和费多尔·托卡列夫等人,他们后来都成了苏军步兵武器设计领域的支柱。
费德洛夫在回忆录中写道:“在研制新步枪期间,我们遭遇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比如说,国内的生产工艺便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完备,这导致了新弹药供应不足、卡壳、走火等等一系列问题。但作为‘新人’,我们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一次次的失败让我们认识到了许多曾被忽视的问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了四年、同时也是小心斟酌了四年后,在1911年春天,我们终于完成了一个大体满意的样品。”
初步测试
按照既定程序,该样品立刻被送往圣彼得堡接受测试:最初,人们用它在正常条件下发射了3225发子弹,随后,其缝隙内又被塞入毛发,并向存放它的盒子里吹入大量灰尘和砂石,以模拟恶劣的战场环境。但即使如此,它依旧能够正常工作——这标志着费德洛夫的设计通过了初步检验。
为此,军方向圣彼得堡附近的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Sestroretsk)订购了10把原型枪,但由于该厂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生产制式步枪上,原型枪的完成耗费了将近一年。随着1912年夏天,10把新枪全部交付,费德洛夫的设计也开始接受进一步的检验。

1912年,费德洛夫研制的半自动步枪样品,其使用的是俄军制式的7.62毫米子弹
其中一个测试项目,是将四名熟练射手分成两组,其中两人使用费德洛夫设计的步枪,另外两人使用俄军列装的“莫辛纳甘”式步枪。在各自打完60发子弹之后,两个小组将交换武器,再试射60发,最后记下每种步枪的射速平均值。测试中,新枪的射速达到了每分钟18发,而“莫辛纳甘”的射速只相当于其55%。
随后的项目中,测试委员从10把原型枪中随机选取了4把,并各发射了10000发子弹。对大多数枪械来说,在连续开火之后,枪管会发热、变形,精度也会有所降低,而这项测试考察的,便是它们的耐用程度和可靠性。虽然采用了大量新设计,但费德洛夫的步枪总体表现良好。按照设计者的回忆:“精度的降低很小,散布范围只较最初高了大约百分之几。”
接下来的试验更加苛刻,试验人员会设法让枪支生锈:其中一把枪被放在湿海绵堆里,还有一些步枪被扔进了池塘,直到几天之后才被取出来。但实验结束后,这些步枪都工作正常——其表面除了一些细小的斑点之外,几乎称得上完好如初。

俄军进行武器测试的绘画,费德洛夫的设计当时也接受了类似的检验
虽然在普通人看来,上述测试有些苛刻,但这也是测试枪械的标准流程。在20世纪,许多美妙的设计都是在上述环节被判处了“死刑”——因为它们可能在严酷的战场环境中失灵,进而让军队输掉战争,当然,这种审慎也导致了一种副作用,与新颖的设计相比,军方更偏爱保守但可靠的武器。
正是这种原因,让费德洛夫的设计并未迅速投产——1912年底,上级只要求生产150把测试型号,当1913年、工厂正慢条斯理地生产这150把枪时,费德洛夫也开发相关的衍生型号,其中一种是自动步枪,即后来“费德洛夫”自动步枪的雏形。此外,他还在设计一种拥有“改良弹道”的6.5毫米子弹,但随着一战爆发,所有后续工作都被强行中断。


费德洛夫设计的一种6.5毫米子弹方案,以及其在战前研制的、使用6.5毫米子弹的、半自动步枪样枪
费德洛夫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的希望,我的努力,都在瞬间灰飞烟灭了。我曾不止一次安慰自己:为制造原型枪,工厂将抽调工人和设计师,这将妨碍他们完成主要的任务——给前线生产尽可能多的武器,按照估计,战争会很快结束,届时所有中断的工作便会重新开始——但没有人想到,战争会持续四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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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步枪恐惧症
事实上,对于工业落后的俄国来说,这种做法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在战前,尽管俄军囤积了超过400万支步枪,但远远无法填补军队的巨大胃口。按照估计,在1915年1月1日,沙俄总共动员了大约500万名成年男性,但15%根本没有武器,另外,还有许多步枪年久失修,完全无法使用。
另一方面,俄军的损失也极为惊人:在1914年8月底的坦能堡战役中,其步枪就损失了25万支;子弹的消耗也同样庞大,1915年1月时,尽管推行了节约措施,前线每天消耗的步枪弹仍达到了45000发,而此时,其国内兵工厂的最高单日产量也只有13000发左右。

1914年底、在坦能堡战役中被打死的俄国士兵,由于准备不充分、指挥不当,俄军付出了惊人的损失
情急之下,俄军组织了特别代表团,试图从国外采购军火。另外,该代表团还肩负着一个使命——汇报国外武器的发展。访问法国、英国和墨西哥期间,代表团注意到了许多半自动步枪项目,但因为涉及机密,各国都不愿把样品提供给俄国人。
同时,关于德国自动步枪的传闻也甚嚣尘上,在1915年初,俄军总司令部收到了这样一则消息:
“情报表明,德国人已经制造了80把自动步枪,预计将投入使用。”
事实上,这种情报确实存在一定的事实根据,1914年,德军曾向毛瑟公司订购了500把1913型自动装填步枪(Mauser 1913 Selbstladegewehr),并把它们试验性地投入了战场。

文中提到的毛瑟1913型自动装填步枪——这实际是一种面向民用市场的高级运动步枪,产量不超过800支。因为威力、弹药供应等原因,该武器最终没有大规模列装部队,但它却引起了俄国当局的恐慌
然而,在传播过程中,这条消息遭到了蓄意夸大,比如1915年11月,驻瑞士的一名间谍发回的消息中竟宣称:
“德国人正在大规模生产自动步枪,仅第一批就有6500支。”
实际上,他将毛瑟1913步枪的产量夸大了至少13倍。另外,来自西线的一则消息,也加剧了俄军的恐慌:在1915年秋天,从一架战机的残骸上,法军找到了一支充当空战防卫武器的、毛瑟自动步枪。这在俄罗斯激起了轩然大波,上级要求费德洛夫重新启动之前的研究工作。
“史上第一把突击步枪”
当时,费德洛夫也在采购武器的代表团之中,这项任务只有他回国之后才能重新启动。在这个空档期,作为俄军军官射击学校的校长,以及许多武器项目的负责人,尼古拉·菲拉托夫中将也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尼古拉·菲拉托夫中将,这是他后来在苏俄红军中任职时的照片。一战期间、作为军官射击学校校长,他曾领导和参与过许多武器项目的开发,其中就包括了本栏目曾介绍过的“普梯洛夫-加福德”装甲车
1915年夏天,他从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调来了全部图纸,以及之前费德洛夫的助手——瓦西里·杰格佳廖夫。1916年1月13日,50套原型枪的成品也抵达了射击学校,在他们的帮助下,费德洛夫一回国,便立刻着手把它们改装成自动型号。
在原始设计中,费德洛夫采用的是“改良弹道”的6.5毫米子弹,但在战争中它们已经无法生产,为此,费德洛夫决定使用一种替代品——日本制造的6.5毫米有坂步枪弹。
有坂步枪弹在历史上也非常知名,它曾与日军的制式步枪——“三八式步枪”配套使用。这种弹药于19世纪末研发,弹壳内填充了2.07克无烟火药,并被一直使用到二战中。

6.5毫米有坂步枪弹,当时日军采用这种子弹的原因,是因为东方人体格较瘦弱,使用该子弹的步枪比较好操控,但在俄国,费德洛夫却发现了它们的另一种用途,即让其充当自动步枪的弹药
与其他种类的子弹相比,有坂步枪弹的一个特点是口径偏小,这让它们非常适合用于自动步枪:尽管杀伤力不及7.62和7.92毫米步枪弹,但它有着更小的后坐力,精度也相对优秀,这既确保了其在中远距离上的准确性,也方便了射手在连射时进行操纵。
对俄军来说,有坂步枪弹还有另一个好处——即容易获得。为填补前线的缺口,在1915-16年,俄国订购了至少60万把日式步枪,同时1000万发配套的子弹,它们由日本、英国等国的兵工厂生产。但唯一的问题是,有坂步枪弹的尺寸要比与原枪的6.5毫米子弹小,这也意味着,费德洛夫必须修改枪械的结构。

最终登场的费德洛夫自动步枪,它上面仍有许多老式步枪的设计痕迹
为此,他决定在枪膛内塞入一个特殊的适配器,这样,有坂步枪弹就可以严丝合缝地装入枪膛内,同时,为减轻武器的重量,也是为了换装子弹后的武器手感更加平衡(有坂步枪弹要比原始的6.5毫米子弹轻很多),他把原来80厘米的枪管截到了52厘米。
至此,费德洛夫自动步枪终于横空出世。第一眼看上去,它的外观无疑是简陋的,尽管如此,其内部结构却包含了很多新颖的技术,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枪机上——它的工作原理如下图所示。

费德洛夫步枪枪机的工作原理
在设计自动步枪时,工程师们最主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让枪机自动进行一连串工作:即击发、退壳和复位。在此前的步枪设计中,这些都需要人力才能完成——比如拉动枪栓(栓动式步枪)和连续扣动扳机(如半自动步枪)。但在突击步枪上,只要使用者选择了连射模式,那么,枪机应该自动完成全部工作。
为解决这个问题,费德洛夫采用了一种独特的设计:当击锤触发底火后,火药产生的化学能,一方面会让弹头破膛而出,也会把弹壳和枪机推向后方,随之一起运动的,还有枪机前方两侧、像两片哑铃一样的闭锁片(即原理图中的“Locking Blocks”),在一小段后座之后,闭锁片上的凸起会落入下方的卡槽中。
接着,枪机会继续后座,弹壳会被抛出,最后,吸收了能量的弹簧会推动枪机复位,并击发下一枚子弹——这也是“费德洛夫”步枪的击发流程。
费德洛夫步枪采用了25发弹夹,理论最高射速超过了300发/分,同时,设计者还在弹夹前方增加了一个握把,以方便使用者在连续射击时进行握持。
但同时,作为改装的产物,设计者也做出了一些妥协,最主要的就是将快慢机和保险分开,这给操作带来了不便——这是因为该枪最初是作为半自动步枪设计的,由于时间紧迫,设计者已不能修改其核心结构。另外,作为一种仓促上马的武器,“费德洛夫”自动步枪也有结构复杂的问题:该枪整体共有64个零件,其中包括10颗螺丝和11个弹簧。

被不完全拆解的费德洛夫自动步枪
1916年夏秋之交,第一批自动步枪已经改装完毕,并被交给了武器试验场,与其同时抵达的,还有一些配备了7.62毫米和6.5毫米子弹的半自动步枪。
在1916年、俄军炮兵委员会(Artkom)的一份报告中,曾对它们赞许有加:
“除了用在战机上之外,它们还很适合作为装甲车乘员、甚至是炮兵的防身武器——由于空间、承载量和编制等因素,这些部队是很难装备机枪的……另外,费德洛夫自动步枪还是一种极为理想的步兵武器。”

《战地1》中,第一人称瞄准视角下的费德洛夫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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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试验场到战场
在1916年夏季和秋季,在军官射击学校,俄军组建了所谓的“特别任务小队”,该小队装备了45支费德洛夫自动步枪和8把7.62毫米半自动步枪,同时还获得了“一切最先进的装备和装具”——它们包括光学瞄准镜、双筒望远镜、专为堑壕战配发的射击装置、便携式的步枪防盾,以及法制的“亚德里安(Adrian)”型钢盔。其中的光学瞄准镜是俄军于1914年12月订造的——当1916年夏天、首批20具完成后,便在第一时间被交给了“特别任务小队”。

费德洛夫步枪和亚德里安钢盔,由于经济落后,俄军并没有列装钢盔这种重要的防护装备,大部分士兵是在只戴一顶布制军帽的情况下被投入了前线▲
由于武器开发上的成就,费德洛夫已被晋升为少将,而“特别任务小队”也常被称为“费德洛夫自动步枪连”。随后,该连的规模被进一步扩大,并编入了不少装备毛瑟C96自动手枪的士兵和下级士官。
从许多角度看,该连其实不仅是新武器的测试小组,而更像是探索全新战法的平台。这一点也反映了当时俄军的愿望:他们已经意识到,由于训练不足、装备落后,其普通部队完全无法和德军抗衡,但同时,如果能把资源集中起来,组建一批采用先进战术和装备的部队,也许可以以少胜多,并挽回日渐不利的局面。

1916年,在圣彼得堡附近,“特别任务小队”部分官兵的合影
在高强度训练完成后,该连被编入了第48步兵师麾下的第189伊兹梅尔团,1916年下半年,该连被派往罗马尼亚前线,以挽救摇摇欲坠的战局。按照该师的一份报告,该连共拥有3名军官和138名士兵和士官,但对于该连在前线发挥的作用,相关记录却记载甚少——此时俄军已经一败涂地,甚至第189团的作战日志也在混乱中销毁。

这张照片摄于1917年春,展示了第189团一组士兵进行射击训练时的情景,其中远方的士兵手持的是一把费德洛夫设计的、使用7.92毫米子弹的半自动步枪,而近景处的士兵则拿着一个费德洛夫自动步枪的25发弹夹
相较之下,将费德洛夫步枪安装在战机上的试验则留下了更多记录。在当时,由于引擎功率所限,一些飞机并不适合搭载沉重的机枪,而费德洛夫的设计便成了一种替代品。早在1916年2月21日,海军总参谋部便要求获得10把费德洛夫步枪,并计划将其交付给海军航空部队,另外,还有一部分被分发给了陆军的航空兵。第10航空中队指挥官戈尔什科夫(Gorshkov)中校写道:
“这种武器得到了乘员的好评,它各方面都比法国的绍沙机枪更出色。”
另一位航空部队的指挥官图诺任斯基(Tunozhensky)则宣称:
“费德洛夫步枪是唯一适合安装在轻型飞机上的武器。”

俄国2016年,为纪念一战发行的、一战武器题材的邮票,其中这张的主题就是费德洛夫步枪,右上还能看到历史照片中,使用该步枪进行训练的士兵
虽然在费德洛夫步枪小批量装备部队时,沙皇政府已经危机四伏,但此时,不少指挥官和工程师们仍然相信,这种武器如果大规模投产,便可以挽救整个战局。为生产这种步枪,在俄国退出战争前,曾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早在1916年3月,费德洛夫便在考虑向私营企业订货,但结果却令人失望:这些企业不仅缺乏生产经验,而且工艺也不够精细,会给步枪带来质量问题。
此外,如果产量太小,私营工厂会觉得无利可图,因此对该项目极不请愿。比如谢苗诺夫工厂(Semenov,战前主要生产打字机和卷烟机,也是当时俄国唯一能生产精密机械的私营工厂)和特列季亚科夫商业集团(Tretyakov Group),他们都希望订单能以50000支起步——这已经超过了俄军的财政负担能力。
另一方面,国营的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只能在16至18个月内开始生产,同时,其它步枪的产量也会受到严重影响。作为一种解决方案,俄军决定首先在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以半流水线方式生产组装15000支费德洛夫自动步枪,随后,这一任务将交给伊热夫斯克钢铁厂(生产枪管的毛坯件)和普梯洛夫工厂(后续的加工和组装)共同完成。但由于机器设备短缺,该计划从来没有实现。

谢斯特罗列茨克兵工厂的外景,沙俄曾考虑过在当地生产费德洛夫自动步枪,但无果而终
最终,俄军只能与外国企业合作,来完成这批枪械的生产。按照当时俄军与丹麦方面达成的协议,双方将在科夫罗夫(Kovrov)建立一座大型工厂,并在第一阶段为俄军提供10000把麦德森机枪和9000把费德洛夫自动步枪。
按照要求,新工厂将在13个月内完成生产准备,并生产约500支早期型号,随后,每个月的产量将达到1500支。尽管大部分机器都在1917年运达了,但此时俄国已经处在了革命的边缘。在一片混乱中,许多科研项目都戛然而止。
但出乎人们意料的是,费德洛夫却平安度过了十月革命。作为布尔什维克的支持者,以及国内为数不多的枪械专家,他和助手们不仅获得了优待,而且还被鼓励继续研究新式武器。
1918年1月中旬,即苏俄政权成立后的两个月,费德洛夫等人被派往科夫罗夫,并接管了整个工厂,当时,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让工厂恢复运转,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开启自动步枪的生产。但在他们到达时,发现这里到处是残垣断壁,工人们不是被派往前线,就是无所事事,大批没拆封的设备就堆放在空地上。在这种情况下,费德洛夫被迫独自肩负起厂长、技术总监、总经理和总工程师等许多职务。

1920年代初,费德洛夫与工厂全体技术人员的合影
直到1918年12月,科夫罗夫工厂才重新运转起来,按照上级的要求,工厂最初小规模生产了大约150把样品步枪,随后开始以更大的规模进行生产,其最终的产品可能达到了3000支。由于工厂恢复生产花费了太多时间,当第一批步枪交付部队时,苏俄内战已接近尾声,但它们仍然参加了一些零星的战斗。
其中一个战场是高加索,一些士兵使用费德洛夫步枪参加了进攻当地民族主义政权的战斗,而这些战斗的最终结果,是当地最终被纳入了红色政权的控制之下;而另一个战场是芬兰接壤的边境地区,1921-1922年期间,当地人发起了反抗苏维埃的暴动,由于这片地区森林茂密,因此为游击战提供了理想的战场。

1921-1922年冬,在边境地区与苏俄军队作战的芬兰武装人员,他们发动的游击战给苏俄方面带来了巨大麻烦,迫使后者投入大军展开清缴
最终,苏军被迫调集正规军展开清剿。在正面进攻的同时,他们还采用了一种新战术,这就是组织精干的滑雪分队,并前往暴动者的腹地进行袭扰。在鼎盛时期,滑雪分队的人数超过了200人——其指挥官是芬兰共产党员托伊沃·安提卡伊宁(Toivo Antikainen),他对当地的环境非常熟悉。
除了严格的丛林战训练之外,安提卡伊宁分队的另一个特别之处,在于装备的自动武器,其中就包括了费德洛夫自动步枪、麦德森机枪和法国的绍沙机枪,它们也为队员在遭遇战中提供了压倒性的火力。在一次战斗中,安提卡伊宁分队经过长途跋涉,在自动武器的掩护下,一举攻陷了敌军的主营地。在报告中,该分队认为费德洛夫步枪的作用非常显著,并要求上级为其配发“满足两场大规模战斗所需的弹药”。
但同时,该武器也暴露出了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说,一些士兵发现,在扣动一次扳机后,它有时会连续射出两发子弹。在战后,类似的问题也屡见不鲜,红军炮兵委员会在1928年2月的一份文件中提到:
“部队中的检验证明,费德洛夫步枪在实战应用中的杀伤力不足,如果枪管过热或被污染,那么它就不能正常发射。此外,在连续射击中。往往只有第一批枪弹能准确命中,然后就会出现整梭枪弹偏离目标的情况。”

1920年代末或1930年代,使用费德洛夫步枪进行训练的一名苏军士兵
导致上述问题的原因,部分是由于设计上的不成熟,而另一部分则与人们对自动武器的陌生有关——这导致了许多保养不善的情况出现。另外,即使现在的自动步枪,也主要以短点射为主,但在当时,士兵们更倾向于在短时间内将子弹打光,期间,子弹的散布也会变得“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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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岁月
费德洛夫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零件的标准化:在他的构想中,未来的步兵武器不仅可以自动发射,而且必须具有统一的结构——这一点也将给它们的整体面貌带来深远的影响。通过采用结构一致的零件,可以极大简化武器的生产和维修,另外,战士们也可以很快熟悉各种武器——比如说,如果一个人熟悉步枪的结构,那么,他在维修机枪时也会得心应手。
另外,费德洛夫还有一个宏大的计划,这就是以自动步枪为基础,开发供整个红军使用的一系列武器:其中包括了自动卡宾枪、半自动步枪、各种轻重机枪,以及坦克机枪、航空机枪和高射机枪:1920年代,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相关的研究中。
其中一个成果,是一种气冷式轻机枪,它参考了英国刘易斯轻机枪的设计,其最大特点是枪管外安装了一个有棱的铝质散热器,该散热器可以大大增加枪管与空气的接触面:在该枪开火之后,枪口冲出的火药燃气可以产生引流作用,从后方抽进空气以冷却枪管——这一设计也获得了圆满成功。




1920年代,费德洛夫在自动步枪基础上,开发出的各种变形枪
除此以外,费德洛夫还开发了水冷式轻机枪、安装两个弹夹的双联装机枪、以及各种坦克机枪和航空机枪——其中后两种武器,装备在苏军最早的一批国产坦克和飞机上。
在苏联红军之中,费德洛夫自动步枪一直装备到1928年,随后慢慢退出了现役,至于其衍生品——坦克和航空机枪则服役到1930年代。虽然这些武器代表了发展潮流,但在1920年代、苏联实现工业化之前,它们的批量生产明显是不现实的——在战后、工厂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其年产量也只能达到600-800支。
影响
受各种因素所限,费德洛夫步枪在当年只能留下暗淡的一笔,但它的历史影响却不止于此。在苏联军队中,它始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一方面是因为它强大的火力(完全超越了“莫辛纳甘”栓动式步枪及二战前列装的“托卡列夫”半自动步枪):1939-1940年、苏芬战争期间,苏军在丛林战中损失惨重,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费德洛夫步枪——这些武器被从仓库中取出来,进而配发给滑雪突击队。另外,在军事技术人员眼中,它充当了某种图腾,它表明,即使在相对落后的条件下,俄国人仍可以研制出先进的武器。

苏芬战争期间,一支装备费德洛夫步枪的苏军突击分队

这张图片截取自1940年代、美国拍摄的一部二战宣传片中,其中展示了苏联北极圈内,一些少数民族猎人狩猎北极熊时的景象,其中就能看到费德洛夫自动步枪,这表明,该武器在退出现役后,有一部分可能流向了民间
但更大的影响也许在于,在研发该武器的过程中,俄国的技术人员得到了锻炼。虽然在苏联时代,费德洛夫已经步入老年,但他的学生们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930年代,托卡列夫研制了TT-33手枪和SVT-38/40型半自动步枪;而捷格加廖夫和什帕金则成了机枪开发领域最权威的工程师——他们研制的武器,都在卫国战争中出力甚多;而西蒙诺夫则开发出了一种成功的反坦克步枪和一种半自动步枪,其中后者的仿制品在国内被称为56式。
不过,费德洛夫步枪最大的影响其实更为阴差阳错,并远远超出了当事人的预料:1942年初,在苏联内陆的1133转运医院,一名受伤的坦克兵在懵懂中开始了对武器设计的初步探索。
这名坦克兵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的病友中有坦克手、步兵、炮兵和工兵,我们经常讨论各种武器的优势和缺陷。虽然我对这些讨论并不积极,不过它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战地医院,我经常能梦见士兵被杀害时的表情……
在战争之前,有人告诉我们,我们不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因为我们有最先进的武器,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自动武器在那里?”
在复仇冲动和爱国情怀的驱使下,他开始搜罗一切与枪械有关的材料,其中就有费德洛夫亲自编写的《武器百科全书》,书中关于自动步枪的描述给了他启迪,并让他完成了武器设计的入门。至于他最后的作品,将成为声名遐迩的AK-47,而他的名字,大多数人都耳熟能详——他就是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俄国历史上影响最深远的武器设计师。

费德洛夫对自动武器的探索,甚至给了AK-47的设计者卡拉什尼科夫很多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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