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似的人和不相似的人不同国家接受网上约会的速度和方式并不都是一样的,美国人走在前面。相比而言,德国人就比较保守。
而印度这个国家很长时间一直有一个复杂的在线市场来安排相同宗教和种姓的婚姻,现在约会也搬到网上了。去年,matrimony.com上市募集到了50亿卢比(7000万美元)的资金,这是印度一个很罕见的科技公司IPO案例,其发展目标就是婚姻市场。
在婚姻很大程度上仍然被父母意见左右的国家,今天的app提供了一个过去几乎没有的选项:随意约会。
王宇是2015年成立的中国最大约会app之一探探的CEO,他说在过去,中国的网上约会文化实际上并不存在。“如果你接触陌生人并开始调情的话,那你就是流氓,”他说。
不过在探探上“你不会暴露自己,被拒没有危险,你不会没面子。”今年2月时,探探有2000万用户并且撮合了大概1000万对,王宇补充说,“这对社会产生了显著影响。”
不幸的是,这种显著性程度是很难分析或者量化的,很多相关数据被当作收集它们的公司的专有资产。这门生意在全球的规模价值46亿美元,而且发展速度很快且竞争激烈。
运营Tinder、原先的match.com以及40家左右类似企业的MatchGroup在2017年的收入为13亿美元——这个数字跟美国避孕套卖家的收入类似。
Tinder有3800万付费订户,这个数字是创始人和早期员工在对Match发起诉讼时提供的,前者称后者故意压低Tinder估值以避免付出过于昂贵的大价钱。
尽管Tinder领先优势明显,但在美国仍有竞争对手,Bumble就是其中之一,这公司是在Tinder创始人之一离开后成立的。在全球Tinder也有不少对手,他们都在寻求把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调整作为卖点。
Facebook也在进入这个市场,许多约会app的账号已经链接到他们的Facebook账号来显示自己是谁。如果有了Facebook所拥有的全部信息,那么一个约会app将会拥有强大的优势——前提是如果利用得当,并且用户在后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时代不担忧这一想法的话。
但是,这些公司对公布自己添加进去的秘密数据公式(如果有的话),均不感兴趣。
一个引人担忧的问题就是在线约会市场被少数公司及它们的算法控制,约会应用并不完全得益于其他科技平台那种网络效应,比如它并不需要一个人的朋友们也出现在同一个交友网站上。
但是,由不断完善的产品不断吸引而来的用户所产生的大量数据之间的反馈回路仍然存在,手握22亿用户数据的Facebook已经进入了数字约会市场,未来在线约会是否会无可避免地整合到少数几个大平台上?
即使约会市场没有变得更加集中,伴侣结合(或不结合)的过程无疑已经变得更集中。谈情说爱曾经是一个分散的活动,现在,不计其数的人依靠少数公司来与伴侣相识。
这样,调整算法来决定谁与谁在虚拟酒吧相见的少数程序员就获得了巨大的权力,甚至很可能影响婚配结果。
特别是在威权社会中,算法决定婚姻的前景应该会引起一些不安。竞争会在一定程度上防止这种可能性出现,而让约会应用的匹配原则更透明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在主要通过国家调查(National Surveys)搞到需要的数据以后,像Thomas这样的社会学家发现网上约会总体上而言匹配度更好——原因据推断是因为提供了更好的伴侣选择。
对于那些因为自身喜好而导致寻求伴侣困难(比如因为社会孤立或者物理隔离)的人来说,在线约会的好处是最明显了。同性约会不仅规模比异性约会小,而且在很多地方军仍然被视为非法或者不被社会接受,像这样类型的人就是网上约会的特别受益者。
在互联网上匹配同性伴侣往往要比亲自尝试这么做安全得多,而且要便利得到多。
互联网因此可以帮助那些对婚姻或者其它所有事情有着相似看法的人,网上有那些针对各种小众喜好约会的网站,以及一些可同时找到多位伴侣的网站。
有些网站是给那些想给自己孩子找爸爸但又不想对方成为浪漫伴侣的女性准备的,还有服务专门针对犹太人、基督徒、穆斯林、特朗普支持者、自认为有智慧或自选为素食主义者的人。有BikerKiss(“两个轮子,两颗心,一条路”)、FarmersOnly(“本国的单身”)以及Ugly Bug Ball(“为普通审美情趣准备的约会”)。
这些为细分群体提供的可能性到底带来多少快乐,不得而知,不过这里有一些整体数字。哈佛大学和芝加哥大学研究人员在2013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始于网上的婚姻最后分道扬镳的可能性更低,并且相比在线下结识的夫妻有更高的满意度。
虽然其中的差别不算特别大,但是在统计学上有显著意义。如果满意的总分为7分的情况下,线上婚姻比线下婚姻要高出0.2分。
考虑到美国现在已有高达1/3的婚姻是从网上开始的,这意味着将近一百万人因为互联网而得到了更快乐的婚姻——而在全世界这个数字则要扩大到数百万。
这些研究结果跟Thomas与斯坦福大学的Michael Rosenfeld的发现也是相符的,后者分析了研究机构GFK每几年进行一次的《How Couples Meet and Stay Together(夫妇是如何相识与厮守的)》调查的数据。再次的,在网上结识其伴侣的结婚人士关系质量要比线下的群体略高一些,并且在一年之后破裂的可能性也会低一点,并且,Rosenfeld还发现始于网上的同性关系走到结婚这一步要比在线下开始的那些更快一些。
这其实是有道理的。
在线下大家以各种方式与类似自己的人(都认得相同的人,在相同的地方工作)见面。在线上,他们可以结识在某些方面没有相似之处,但是在其他更重要的方面共同点更多一点的人。
所以社会学家JessCarbino说:“你可以跟不像你的人见面,然后选择那些跟你相似的在一起。”
但如果大家希望在网上结识相似的人,大部分时候是希望有同样的宗教信仰,教育水平和年龄也占有很重要的分量,尽管那可能导致更大的不对称。
密歇根大学的Elizabeth Bruch谀Mark Newman进行过一项研究,成果发表在8月8号的《Science Advances》上。研究利用了其中一个比较大型的约会app的聊天数据,然后按照其他用户愿意与其聊天的倾向性对约会者进行排名。
分析表明,女性的吸引力在18岁达到高点,然后随着年龄增长高开低走而男性的吸引力正好相反,为低开高走,一直涨到了50岁,然后再慢慢变少(参见下图)。
而拥有研究生学历可让男性增加吸引力,但是受过研究生教育的女性吸引力反而降低。这些特点是可以预见的,但多少令人沮丧。不管怎样,趋势就是这样,而且结果影响也要因人而异。其目的不是为了招蜂引蝶,而是要找到合适的人。
在线约会的另一个混合效应就是关于种族。
Essex大学的社会学家Josue Ortega认为,通过在往往更同质化的社会群体中开放一个种族混合的伴侣池,互联网会增加混种夫妇的数量。
他利用了一个基于现实世界有关种族偏好数据的计算机模型,结果表明在一个与同种族高度连接而与其他种族联系寥寥的世界里,哪怕是与完美陌生人的随机联系也会迅速增加跨种族婚姻的百分比。
Thomas的工作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大家突然在这个人人都可以进入的新酒吧里面见面,这里面的多样性丰富多了。”
话虽如此,并不是酒吧里面的每个人都被平等对待。互联网约会使得互动的种族和性别情况被摸得颇为清楚。
Bruch和Newman的研究表明,所有种族的用户都认为亚洲女性比男性更有吸引力,有时候要有吸引力得多,而黑人男性得到的响应要比黑人女性更多。
四、“完事之后,我从来不说再见”很多用户尽管对在线世界提供更广大的选择表示欢迎,但是也开始意识到它的不好之处。
对于那些在约会app很火的人来说,选择太多也会变成负担。24岁的Blessing Mark是来自尼日利亚拉各斯的按摩师,她用Tinder有两个目的:找客户以及找浪漫伴侣。她说,为了推销自己的业务,Tinder是必不可少的,但她在该app上的爱情生活就令人失望。
她说:“我觉得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现在的我就是去吃饭和打炮,就这样。”
有人则谈到了在没完没了的匹配和搜罗对象中筋疲力尽,不断对跟其中一些人的约会感到失望,然后又被迫在没地方去的时候回到网上。
这其实也是一种孤独。
互联网将约会与其他社交活动进行了解构,而后者在线下对害羞或被鄙视者的内心也许能起到安慰的作用。当被剥离了俱乐部或者教堂的背景时,要感受到情感的悲欢离合就会愈发困难一些。
你也许会以为,被在线约会搞得不快乐的人,未来应该会停止这么做。但事实是,大家一直都在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而且企业还经常从他们的某种不快乐中获利。
约会app希望现有用户不断使用产品,也许甚至还愿意为一些新功能付费。绝望未必是他们的敌人,配对成功却肯定不是他们的朋友。
但不管怎么说,新产品似乎确实在寻找新的办法让自己的用户更快乐。热门app Hinge今年6月刚被Match收购,作为设置简历的一部分,它会要求用户回答3个简短问题,从而为在Tinder上继续完整对话提供素材。
Luna正在尝试开发一个信誉市场,好的约会礼仪——比如在允许情况下才给别人发信息,有问必回等,这些会得到一种叫做Stars的应用内货币奖励。这些货币可以用来给热门用户发消息,或者换为现金,捐给慈善机构等。
创始人希望,这种对体验的专注能让他们的业务目标和用户的个人目标达成一致。
不过还有其他问题,其中一个令探探的老板王宇感到担忧:他的客户里面还有5%从未匹配成功过,不管屏幕滑了多少次都不行。
他说在探探上面,男人在看到过女性介绍之后,往往喜欢其中的60%,但反过来女性喜欢的比例只有6%。就算是最没有吸引力的女性受到的关注度也跟受关注度最高的男性一样。
这一点跟Bruch和Newman的工作结果相符,一般而言,男人和女人均聚焦在吸引力得分比自己高25%的人身上。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男女有别,女性哪怕没那么有吸引力最后也能成功。而对于吸引力最弱的男性来说,一切都是徒劳。
王宇说:“我想帮助那最后的5%会很困难”,但他打算试一试。
探探正在使用照片、介绍文字、个人详细资料以及每一次选择、喜好和聊天信息等用户数据来训练算法,后者将充当一个更加活跃的红娘角色,不仅连接彼此喜欢的双方,也会连接那些它认为会有可能性的人。
约翰·纳什的传记电影《美丽心灵》里有这么一幕,讲的是纳什给一群数学家同事出点子,告诉他们怎么成功带一位女孩离开酒吧:去找他们盯上的那群女孩当中,不那么漂亮的其中一位,而不是全都盯住最漂亮的的不放。
因为如果他们都追最好看那位的话,则他们的注意力会相互抵消,而她的朋友,因为对自己后来成为第二选择感到不满,也会拒绝他们。
这一幕启发了王宇,他的目标是利用整个市场的数据来为每个人推荐好的伴侣。如果奏效的话,探探将获得回报。
尽管互联网效应确实会让用户更多的约会产品有一些优势(这也让目前的约会app担心Facebook的意图),但这种优势不是压倒性的,因为很多人都不止使用一款app。
如果他们通过不同的app观察同一组人,并且发现某一款app总是能提供他们更喜欢的配对的话,他们也许就会注销其他效果没那么好的app,而且还会告诉朋友,因此更好的产品有望得到奖励。
将浪漫简化为数字处理,看起来也许有点粗鄙,这种做法也无疑有自己的限制。但确实,很多从人类角度看似复杂的现象在公正的数据看来往往却很简单。
其中的诀窍是找到最适合的数据类型,这也许是约会app们最有趣的竞争领域:是一见钟情时通过智能手表测量出来的心跳吗?还是第一次约会共度的时光长短?或者看的Netflix系列剧?抑或是回家时错过的站数?
不管最后的指标数据是什么,爱的体验仍将是不可言喻,而且求爱之旅必将充满艰辛。但是让这条道路走起来变得容易一点似乎能够令很多人活得更好更快乐,这可不是粗鄙的事。